江湖不老·你我不散
温酒粥文青尘
图因为独一无二的瓷器才能被视作臻品,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,你也是我的唯一。
壹
沈青瓷又托人寄信给我了。雕花木刻的架子孤零零倚在墙角,尘土积了半尺厚。三百六十封有余。这一年多来,她倒是不厌其烦。我心下冷哼了一声,将信丢在了桌上,转身跑出去寻酒喝去了。坊间传言不假,孟家那个大小姐是个货真价实的酒蒙子,玩世不恭,不成体统。人云亦云,便传十传百。世人皆道女德教诲,晓伦理纲常,可唯独不知,最好的酒往往藏在最深的巷子里。就比如——澜因坊的清酒。拐三五个弯绕到一棵歪脖子树下,掀起竹帘,在紧闭的木窗上轻轻敲击三下,一声长两声短。这是换酒的暗号,却鲜有人知。没过多久,从小窗里探出一双素手来,将两只满当当的小酒壶搁下,轻轻捏了铜钱,又迅即隐于窗后。木帘也随之垂下,不闻一丝声响。仿佛这偏僻小屋里从没有过卖酒商,也从没有人来此处讨过酒喝。如此甚好。我揣着酒壶,一个翻身,跃上了别人家的墙头。高处虽不胜寒,却风景绝佳。入喉清冽,缠绵缱绻而不宣涩。我咂咂嘴,果真是好酒。恍惚间,好似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。“绯绯,你又偷买酒喝啦。若是让你爹爹知道,看他不打断你的腿哦。”我吓得一个激灵,差点翻下墙头,四处寻去,却根本没有什么人影。只有来自更高处的风自耳畔阵阵刮过,带着透人心骨的凉意。我想我真的是疯了。2
与沈青瓷的相遇还要从一场意外的英雄救美说起。恰逢庙会,人山人海,车马不行。我拎着两只小酒壶,散漫闲步于繁华的街市,一眼便瞧见了个身着粉白襦裙的少女。肤若凝脂,口若朱丹,周身都透着些许灵气。真好看呀,我这么想着。真像东街嬷嬷糕点铺里卖的小白玉团子。我还在欣赏着小美人儿,人群中却突然爆发了一阵躁动。一匹脱了缰的马自远处狂奔而来,马蹄踩着碎石狂风,而它的主人却不见踪影。旁人慌乱地纷纷退让,让出了道路中间好大一块空地,小白玉团子却依旧茫然呆呆地杵在原地,似乎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。我心下一急,顾不了许多,以箭般速度冲到长街中央,一把扯过小团子,将她护在我的身体内侧。一阵夹杂着灰尘的风擦过我的耳边,像刀子一样,刮得我耳廓内嗡嗡直响。她惊恐地看着我,长长的睫毛垂落,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透亮,反倒看得我越发不好意思。我赶紧站起身,将她扶正了,轻轻拍掉她身上的土,然后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。我想我正应该借此机会正式认识一下小美人儿。“小白玉团子你好,我叫孟楚绯。”她却还是仰脸看着我,不说话。啊,这......这小美人儿莫不是个小哑巴?苍天常妒佳人啊。唉,可惜可惜,我心里一阵阵酸涩涌了上来。不过即便是哑巴,也是个好看的小哑巴。过了有好半晌,小美人儿才微微启了唇。“我,我不叫白玉团子.......我叫沈青瓷。”她娇娇柔柔,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。“谢谢你方才救我。”小白玉团子原来会说话!我大松了一口气,原来长得好看的人说话也这般好听。从前听闻沈家历代烧瓷制瓷,又是以青瓷最为佳品,沈家主公老来得子,疼惜得很,故而名其为青瓷。想来这就是他那宝贝独女了。我向她微微一笑,才发现沈青瓷自始至终一直盯着我手中拎着的两只小酒壶。目光好似被吸了过去。方才兵荒马乱中,我稳稳护住了沈青瓷,也护住了我的酒,丝毫未洒。“要不要尝尝?”我秒懂了她的眼神,将小酒壶举高在空中晃了晃。于我而言,酒可是宝贝,我早早为自己立下了规矩,宝贝是向来不与他人分享的。没有规矩则不能成方圆。这是原则。但我还有一条规矩,那就是美酒还须配美人。所以我便非常慷慨地将小酒壶递给了青瓷,双手奉上,没有犹豫。随便喝。不够还有。我殷勤地向沈美女眨了眨眼睛。她有些犹豫,小心翼翼地接过,刚抿了一口,被呛得连连咳嗽。许是小美人儿第一次喝酒,算了算了,以后还是不要让她碰了。我赶紧将酒壶接了过来,轻轻拍着她的背。酒这种东西,用来解忧是个良方,但少为怡情,多则伤身。“谢谢你的酒。爹爹常说,礼尚往来,可我身上没有什么别的值钱玩意儿能与你交换......唯有这个。”她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小秀气的瓷杯,做工极细,精巧的很,还不及她的半个巴掌大。“只是这里有一丝丝纹路,你若不嫌弃......待我回去重新烧制一只赠你。”我立刻接过小瓷杯,细细看了半天,也瞧不出什么瑕疵来。更何况出来玩赏还随身携带的东西,也必定是她的宝贝。我刚想说不用了,抬眼就瞧见了正朝这边焦急忙慌赶来的管家。他终于是找到了自家走散的大小姐,却满脸的惶恐,将沈青瓷赶紧护走了。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,穿着得体,也站得端正,便心下想,我长得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呀。何况我还救了他家小姐不是?有些委屈,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小瓷杯,小瓷杯刚离了主人,也显得有些落寞。眼里的光慢慢变得晦暗,我还没同她多说几句话呢。刚转身准备离开,却又仿佛听到沈青瓷哒哒哒地向我这边跑了过来。我惊喜地回头看她。她就站在不远处,鼓着小脸儿,咬着下唇嗫喏。声音依旧细细的,软软的,让人好生怜爱。“那,那个,我下次,应该去哪里找你呀?”03
就像是一束光,照进了一直晦暗阴闭的房间,于是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都明亮了起来。沈青瓷就是我的光。过了些时日,她又来找我了。当看见一个小巧的身影隐隐约约,躲躲藏藏在树后的时候,忍不住嘴角一弯,“出来吧,早看到你了。”她仿佛是一只小兔子,蹦蹦跶跶跑到我的面前,手轻轻张开,是一只与先前一模一样的小瓷杯。“这不是一样的嘛。”我觉得有些好笑,但还是满心欢喜地接过,轻轻用绸帕包好,放进木盒中。“不一样的。”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调皮的笑意,却令我更加困惑不已。她接着又问我。“之前那只呢?”“哦,在这里,我一直保存得很好呢。”我从怀里掏出来,轻轻放到她的手心。她接过看了看,二话不说将小瓷杯摔在了坚硬的石板地上。“这是为何?!”我惊得下巴差点下降一个弧度。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,好生心疼。碎成这种程度,就算是去找全京城手艺最佳的师父补一补,也肯定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了。谁知那小丫头竟歪头一笑。“自是有了新欢,便得忘记旧爱呗。”不知道是不是与我相处久了的缘故,言谈举止竟与我这泼皮猴子越发像了。“哦——”我迅速隐去了眼底渐生的笑意,故作严肃。“那也就是说,以后有了新人,你也会忘记我呗?”趁她不注意,不安分的咸猪手摸上了盈盈一握的细软柳腰,挠得她躲闪不及,双颊羞红,两朵晚霞飞上了面庞。可是好生奇怪。我的脸怎得也有些烫。朦朦胧的夜色渐浓。我揣着酒,带着沈青瓷上了房檐。那晚凉风正好,月色正美,美人在旁。妙哉。“阿瓷啊。”我喜欢这么叫她,总觉得带上阿字会更加亲切一点,比如阿爹,还有阿娘。她听见我叫她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细软的声音酥酥麻麻,挠的我心头直痒。“你生得这般好看,总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。”仗着醉意,酒蒙子便开始尽数陈列起自己的家底来。“你知道吗,其实我阿爹姓孟,我阿娘姓楚,当初阿爹喝了阿娘酿的酒后就绯红了脸,所以我的名字就叫作孟楚绯。”“我阿娘最会酿酒了。老人们都说,是我阿娘嫌弃我阿爹没本事,所以在我还小的时候,她就改嫁了。后来,我阿爹就一直不让我喝酒,每次见到我喝酒,他都要打断我的腿。”“但是我偏要喝,我想我阿娘的时候,我就去买酒。他们都不如阿娘亲手酿的好喝,唯有巷头深处歪脖子树下藏着的小酒坊,味道倒是与阿娘酿的有几分相像......”“我不信她真会如此恨心丢下我,我又哭又闹了好几天,可最后阿娘还是走了......”“青瓷,我,我想我阿娘了。”越说越难受,我索性将自己蜷缩了起来,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,趴在沈青瓷的耳边呜呜咽咽,抽抽搭搭,絮絮叨叨。眼里还委委屈屈地噙着亮晶晶的泪光,身子一歪便借势倒在了沈青瓷的怀里。却反倒被搂得更紧了些。她的怀里温暖舒服又毛绒绒的,像是一个生着火的小暖炉,像极了阿娘的手。暖了我胃里翻江倒海的冰凉烈酒。沈青瓷什么话都没有说,纤细的手温柔顺上了我那一头乖烈不安分的毛发。轻轻顺着,理着,像对待一件珍宝。醉意迷离,缠绵的气息落在我的额上,发上,落下了一朵极为轻柔的云。“绯绯,你阿娘一定也很想你的...”肆
沈青瓷知书达理,小家碧玉,街坊邻居无人不晓,无不夸赞,上门提亲的人几欲踏扁了沈家的门槛。我当真是自豪的,还带着一丝窃喜,她可是我喜欢的人,她可是沈青瓷啊。可诚然,焦虑也是有的,怕有一天她真就被哪个甜言蜜语的傻小子给哄骗走了。不行,绝对不行,鲜花绝不能插在牛粪上。我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她,可有看上的良家妇男?沈青瓷却摇了摇头,温声细语地说,她谁都不愿嫁。她要陪着我。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,一下子愣住了。随后哀叹了一声,唉,好好的黄花大闺女,竟要折在我手里了。沈青瓷哪里都好,唯独不怎么爱说话。只有跟我呆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言语才多了一些。想来世家小姐都应是这样?笑不露齿,行不带风,硬是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仪容姿态。可是这样多无趣。我便时常逗着她,想让她多笑一笑。她笑起来的时候,眉眼弯弯,漆黑乌亮的眸中是闪着星星的,可比那画卷上的美人都艳绝许多。我想等我将来有了钱,便让那些画师画十张百张的沈青瓷。挂起来,挂在我卧房的门口。天天看着,日日端详。“莫不是辟邪用?”她也打趣着我,倒是笑得十分开心,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若隐若现。我见她笑了,笑得那般粲然耀目,夺了人心魄。那一瞬间,天穹好似破了个大口子,所有的炽热光芒都纷纷落在了人间,落在了她的身上。我想如果后来没有遇见那个臭道士,我跟沈青瓷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的吧。那日刚刚下过微雨,空气中还氤氲着几分凉意,天气却已然晴朗,日光熹微。我与沈青瓷约了街上逛逛,好巧不巧的,偏被一个算命的拦住了去路。“老夫看这位姑娘面容绝佳,额间却是有阴云之色,是为大凶短命之兆啊。”他捋着已经发白发灰的长长的胡须,慢条斯理地说着。说得好似自己真的可以掌控别人的命运一般。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。“呸!什么狗屁天命,人的命都应握在自己手里,哪里由得摸不着触不及的天来说了算。”“别听这江湖道士满口胡诌,青瓷我们走。”我拉着青瓷快步离开,多待一秒都要脏了我阿瓷的眼,临走前还不忘啐了那老道士的摊位一口,方才觉得解了恨。而沈青瓷只是被我拉着,拽着,乖乖地跟在身后,神色木木,亦步亦趋,如同一只没有了表情的提线木偶。她不开心,我心里也不是滋味,于是便想着法子宽慰她。再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了,到时会有各式各样的艳色花灯挂在梢头。猜灯谜,赏圆月,灯树千光照,花焰七枝开,好不热闹。青瓷肯定也会欢喜的吧。我抱着青瓷的藕臂左摇右晃,央她陪我去看。“绯绯,我......”她两只手抓着衣角,嗫嚅道,樱桃红唇动了动,却欲言又止。“嗯?”于是便停下了脚步,定定地望着她,想她大抵是有一些话要同我讲。“没,没什么....”巴掌大的小脸飞快别向了另一边,眉眼间徒增了令我十分不解的忧愁。沈青瓷又不说话了。任凭我如何询问,如何着急,她都缄默得像一只兔子。我想这不爱说话的性子有时也确实挺愁人的。5
约定那日,沈青瓷没有来。她先前都是早早的到,断然不会爽约。倒是我,有时候睡过了头白白让她等了好久,可她那么温柔,从来没有恼过我。人头熙熙攘攘,长街夜市华灯如昼,车马如龙,宴席如云。我百无聊赖坐在桥头,晃荡着两条腿,看着摆渡的船夫送了客子远去,渡来游人归程。直到夜深风静,人潮渐渐退去。明月自桥边幽幽升起,正正悬在墨色夜幕中央,遥遥满目的粼粼波光,好不真实。望着那盛满了繁星的流水,心里头五味陈杂。此时此刻,我多想拉着青瓷的手,指着天边还不是足够圆润的月亮对她说,阿瓷啊你看,那个月亮像不像你以前最爱吃的金酥饼?香香脆脆,外酥里嫩,满指余香,真乃人间美味。吃完了还得舔舔手指才满足,啧啧。我猜青瓷一定会戳戳我的脑门说,就知道吃,我问你,为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圆?那我肯定是答不上来。青瓷也肯定会笑我。笑完了就会陪我接着赏月。我就靠在她的肩头,像从前那般靠着她。沈青瓷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。我信她。于是便一直等啊,等啊。一直等到东方鱼肚渐白。等到努力强睁开的双眼再也支撑不住。可最终,我还是没等到我要等的人。一晃如瞬。时间从来不肯怜惜任何人,它只顾着前进,马不停蹄地前进,遥遥把人甩在身后。我已经许久没有她的音信了,以至于那日在街上听到她的名字,几乎心下一颤,生怕是听错了。“你,你说什么?”被我拉扯着袖口的人一脸狐疑地看着我,疑惑中还带着不满的愠色。“我说沈家大小姐沈青瓷嫁入了薛府,做了薛家大公子的妾。怎么?你认识她?”“不,不认识...”我悻悻地缩回手,向他低了低头表示赔笑。那人看了我一眼,整了整衣袖,又继续说道。“你们知道吗,那薛老爷子啊,早前就随先皇征战四方,立下了赫赫战功,深得皇家器重,薛家也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。如今薛沈两家合姻,真乃天赐良配啊。”旁人于是也纷纷一齐附和着。“良配良配,实乃良配。”“是啊,沈家也算是添了一番彩了。”那,如此而言,确是佳婿。我苦笑着离开了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人群,脚下却是轻飘飘的,仿佛失了神一般。可我的阿瓷怎么能去给别人当妾。那可是我的阿瓷啊。嫁进薛家后,沈青瓷倒是每日都寄信与我了。伊始是叙述生活如意,勿挂勿念尔尔。洋洋洒洒,写了好长一大段。青瓷秀外慧中,文笔极佳,这我是知道的,可于我这个半吊子文盲而言,看起来多少是有些费劲。后来信逐渐多了起来,每一封的字数却越发少了。直至近期就只有草草的几个字。我只道她是厌了倦了,也与我越发得生疏了吧。毕竟感情这种人间俗物,如不添柴加火,渐渐冷却也是迟早的事情。我起初是有些许生气的,我气她的不告而别。后来日子久了,我便安慰着自己,青瓷是去享福啦,是去过好日子去啦。哪能一直跟着我游手好闲,整日不着边际呢?就像夫子常常恨铁不成钢,训斥我不学无术,没有一点当家大小姐的风范。我想着,可不能带坏了青瓷。她日日跟着我,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。如今她走了,觅得了一位良夫,算是有了归属,我应替她高兴才是。可人人皆是血肉之躯,有私心,有奢望。偶尔我也会怀有一点点微小的希冀,也许哪天青瓷也想我了,就会来看我的。在每日的纠结中,我强迫自己去习惯没有了沈青瓷的生活。她就这么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,来的时候掀起了滔天的波浪,走的时候却无声无息,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语都没有留给我。直到那天,一位自称是薛府婢女的老妈子嚷嚷着着急要见孟家小姐。彼时我正在院内逗弄着小猫。猫是我在街上捡回来的,最开始怕人,警惕得很,不吃不喝,然而日头久了却格外温顺听话。喂它小鱼干便会喵呜喵呜地直叫,饿了便会小心翼翼蹭着我的脚踝。我坚信它断然不会悄无声息地离我而去。半蹲着,又放了一只小鱼干在喵喵面前,看它吃得正欢,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。背对着那位不速之客,好像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。直到最后那句,她颤颤巍巍,语气里带着悲痛与哀求。“小姐您去看看她吧。夫人她,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。”我不知道那日我是怎样浑浑噩噩,一路横冲直撞跌进薛府大院的。薛府的仆人们没有阻拦我,他们只是在背后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,像是在看一种世间罕见的稀有动物。老婢女告诉我,沈青瓷已经缠绵病榻数月。未愈。郎中也陆陆续续找过几回,却每次都是叹气着摇了摇头,留下几副勉强能够吊着一口气儿的药方便离开了。他们说这种病是心疾,医不好。但她还有一事执念未了。那便是我。再见到沈青瓷的时候,她苍白枯槁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原先那样肉肉的小脸儿瘦的骨骼突出,眼窝也深深陷下去了一大块。见到是我来了,她露出了错愕的神情,却又将头埋得低低的,犯了错一样,不敢抬头看我。而我分明看见她眼睛里泛起泪花一样的光芒。“怎么会这样.......”薛家乃朝廷重臣,财力雄厚,本以为青瓷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少夫人生活,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可谁曾想,真相却是在玻璃渣中滚过一番的,带着满身的悲凉与无奈,妥协与疼痛。薛家大公子看上了年轻貌美的青瓷,意欲纳其为妾,沈青瓷不答应,还让他吃了闭门羹。怀恨在心的薛家少爷便偷偷使了阴招,往沈家向宫中进贡的一批瓷器中混入了一只沾着血的。大公公将瓷器呈上的时候,天子震怒,沈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。若是没有后来薛家的求情,沈氏定要被抄斩满门。而条件是做薛家的少夫人。沈青瓷只能含泪从了。可是曾经的阴险小人又怎么会真心对待青瓷,没过几日便厌了弃了,将青瓷移居了别院。“夫人本就身体虚弱,眼看着病越发的严重,却还是坚持每天寄信给小姐。我这老妈子大字也不识几个,只知道照顾好夫人便是了。”“直到后来,夫人连拿起笔都费劲,便只好让我去寻一位会写字的先生。可是自从夫人生了病,大少爷便对夫人日渐冷淡,给夫人的银两越发少了,先生的赏银少了,便不如从前那般上心了。”难怪越往后几封信的字数会愈发稀疏潦草,而我却眼拙到从未发现字迹的不同。“你怎么这么傻啊......”你可是沈青瓷。是我捧在心尖尖上,碰都不舍得碰一下的人。可话终究还是梗在喉咙处,鱼刺一样,戳得我生疼,却怎么也张不开口。沈青瓷的小手紧紧握着我的手,颤颤巍巍,明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,光芒却是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。“绯绯...我好...我好想...”我的光没有了。尾声
入葬那日,是腊月里最冷的一天。黄历上写着,最宜嫁娶。我想沈青瓷身穿鲜红嫁衣,裙幅褶褶的样子也一定很美吧。我蹲下身,将一碟金酥饼放在小土堆前,突然,有什么东西硌在了胸口处,硌得我越发难受。低头一看,竟是她后来赠我的那只小瓷杯。我终于明白了沈青瓷说的这只与先前那只有何不同——原先那只干干净净,而这只的底部却是用篆体刻着娟秀工整的三个小字。孟楚绯。原来我的名字也可以写的这般好看啊。我的眼前模糊一片。“绯绯,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摔碎先前那只烧瓷吗?”“因为独一无二的瓷器才能被视作臻品,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,你也是我的唯一。”我跪于佛前,手中的念珠愈发沉重,重得却连一个人的相思都托不起。世间再无孟家楚绯,梵尘多添一缕缁衣。“沈青瓷。”“我想我这一生,都赎不尽这份情了。”?大·家·都·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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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梅白雪知
她说过,她最爱梅花,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......
佞臣
女将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?只是想偷看貌美太监罢了
我妻
上断头台的前夜,我们成婚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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