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可妮没想到刘令姿消息那么快，她前脚刚刚落地北京，躲在洗手间里呼唤接机助理，后脚就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。
[今晚你空吗?]
曾可妮哑然失笑，快速敲打着键盘[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?]
刘令姿回复[因为你的航旅纵横绑在我的手机上]
语序足够混乱，但意思很清晰——[曾可妮的个人信息绑定在刘令姿手机的航旅纵横app上]
是有这么回事。曾可妮想起来了，过去还是搭档的时候，因为各种不可抗力因素，经常被安排不同班次的航班，两个人为了方便抵达碰头，把身份信息录入在了对方的手机上。
曾可妮想了想，自己也打开app看了眼，显示刘令姿最新的航班信息是明天晚上北京—澳门的飞机，澳门—北京的回程是一周后，看来是一趟工作行程。
难怪她那么急着要见面。
[你来我家找我吧，我两个箱子，不太方便]
曾可妮选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，配合着这段话发送过去，然后她把手机切到锁屏状态，抬头挺胸拖着行李箱走出洗手间，远远看到自己助理携带着一窝蜂粉丝朝她涌来。
是的，能掌握到曾可妮航班这种隐私信息的，绝对不止刘令姿一个。
倒不如说，作为当红艺人的曾可妮压根就没什么隐私可言。
节后粉丝又聚集起来，她们同样在第一时间掌握了曾可妮回北京的行程，十几个满面红光的小姑娘带着新年祝福，充满占有欲地把曾可妮以及助理围成一个圈，一边互送她往出口走一边跟她拉家常似提问题。
“妮妮，我们好想你呀！”
曾可妮眯着眼笑：“我也想你们啦~”
“妮妮，你过年过得怎么样?”
曾可妮嘟着嘴笑：“过得挺好，就是胖了。”
“妮妮，综艺里你表情好好笑哦，我笑得都快断气了！我爸妈在客厅，还以为我疯了。”
曾可妮抬眉坏笑：“那看下一期前记得先给他们打预防针哈~”
“妮妮，回北京是先休息几天，还是直接进入工作模式呢？”
“妮妮，有没有可以小小透露给我们的行程安排呢？”
这类问题曾可妮只是笑，不会回答。
粉丝的问题永远回答不完，小部分被问到的属于未公开的行程，不能每个都可以回答。
曾可妮保持头脑清醒，集中注意力分辨问题，一位粉丝突然凑过来，非常激动地问道：“春节联欢晚会我们看啦！你那天和刘彦辰……”
后半句还没说完，声音便被掐断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音量略高的“说什么呢，别说这些!”
那名粉丝立刻闭了嘴，可那教训她的声音却没有停止“不准当着妮妮面提其他艺人，你是新来的？cpf？懂不懂基本礼节啊!”
大概是她的“训话”太过严厉，立刻就有旁边的人来打圆场“好啦好啦，关系好的朋友还是可以问的，但不熟的那种同事就不要多问了，妮妮和对方都会尴尬的。”
曾可妮哑然失笑，跟自己炒作的身边姓刘的搭档这都换了一位，到头来竟然还是关系不熟，还是普通同事。
这世界上什么关系都可以不熟，唯独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不能不熟，都说亲兄弟明算账，哪怕是一条裤子的朋友沾上利益都容易闹崩，何况是一条船上的蚂蚱。
再说谁会愿意和不知根知底的人合作？刘彦辰从生辰八字到星座血型，从兴趣爱好到行为习惯，同在一个剧组那么久，她哪样不知道？她不熟也得熟。
至于另一个姓刘的嘛，曾可妮拿起手机来看了眼时间。
19:30。
从机场开过去，不堵车的话大概需要四十分钟。
那她最快能在20:10见到她另一位不太熟的，那种朋友。
到家的时间远比预计要来得晚，曾可妮真是低估了周末进城高峰的车流量，车流一下机场高速就开始堵，导航整整一条线都是红色。
等车停稳在曾可妮居住的小区门口，看上一眼手机时间，21:30，这甚至已是曾可妮再三切换导航路线下最好的结果了。
“姐，要我送你上去吗？”
助理帮她把箱子取出来，曾可妮摇头，顺手从他手里接过箱子，一只手负责一只，笑道：“不用，我自己提上去，今天辛苦你啦，早点回去。”
“嗯，姐。明天下午公司见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
十年如一日，明天曾可妮又要开启连轴转的打工人模式。
和助理告别后，曾可妮推着箱子往里走，平时为避人耳目通常车子是停在地下室直接上到居住楼层，现在天色暗得看不清来往人脸，加上她有种莫名的预感，曾可妮从大门慢慢挪到单元门口时看见了刘令姿，她僵硬地蹲在单元门边，很像宅院门口摆的石狮子。
曾可妮朝她招手，刘令姿迷茫的眼神过了好几秒才聚上焦，摇摇晃晃地站起朝曾可妮的方向走来。
“堵了很长时间啊。”
“你有钥匙，怎么不先进去？”
年前分别那天晚上，刘令姿把自己出租屋的钥匙给了曾可妮一把，作为回礼，第二天走前曾可妮留了一把自己房子的钥匙在玄关鞋柜上。
刘令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：“出门忘拿了。”
“笨死了，那是等了很久吗？”
“也没有，我一直在对面咖啡店，看到你助理的车停在大门口，我才进来的。”
曾可妮分了一只箱子给她，顺带摸了摸她的手背，看来刘令姿没说谎，手背是温温热热的。
她们没再多说话，一前一后推着箱子坐着电梯上楼，回到了曾可妮在北京的唯一居所——就在两年前她摆脱了出租房的北漂生活，用从事艺人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买了一套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子。就北京的地皮价格而言，她属于北漂艺人里混得相当不错那一波，拥有的这套房地段好、环境好、配套齐备，两年时间市值近乎翻了倍。
不过这套房对于曾可妮而言，最重要的意义其实不在于投资价值，而是让她从此有了归属感。
这是属于她的“家”，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，按照自己的审美购置家具，再按照自己的审美……带她想要带的人回家。
刘令姿全然没觉得自己是“被带回来”的人，她进门第一件事是扔下箱子，径直冲进曾可妮家的厨房，拉开冰箱自行寻找食物。
“冰箱怎么什么都没有……”
抱怨的声音从厨房飘进曾可妮耳朵，让她不由感到好奇：“你来之前没吃晚饭？”
“想着过来找你，多半要陪你吃东西，我就没吃。”刘令姿探出头来，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：“你不会已经都……吃过了吧？”
曾可妮心想那不是有飞机餐吗，再不济还能点外卖，谁会在大半月没住过人的屋子里找食物啊，嘴上却毫不犹豫回答：“没有！”
“那就……吃这个吧。”
刘令姿翻了半天，总算从某个角落里找出了一样可以下锅的东西，半包挂面，两枚鸡蛋。
曾可妮看得眉头直皱：“还能吃吗？”
“能的吧，保质期十二个月呢……鸡蛋不知道，试试吧。”
刘令姿又翻出锅子，曾可妮都不见得有她那么明确的知道自家锅碗瓢盆放在哪里，每当看到她游刃有余地接水、点火、洗碗筷，曾可妮都会忍不住眼眶发热，脑里无数次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：她会对北京有家的感觉，不是因为这套房子，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。
然而这种念头往往维持不了多长时间，刘令姿来得次数再频繁，对屋子摆设再了解，她也从来没提过要搬过来住，曾可妮也没有邀请她搬来。
哪怕再借一次两次钱三次给她用于交房租，她们也没商量过要住在一起，几年来一直如此。
这或许是出于艺人身份的警惕，又或许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忌惮，同时提醒着要保持她们头脑理智，绝对不能被感情冲昏头脑；保持她们的关系维持现状，绝对不能突破固定炮友这层界限。
曾可妮过去还天真的想过，如果她不是艺人，如果刘令姿曾经不是以搭档身份在她的世界出现，她们的关系早就改变了。
往好的方向变，往坏的方向变，总好过停滞不前、原地踏步，就这么一年又一年。
分隔两地的工作状态让曾可妮失望，刘令姿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曾可妮失望，不断的失望集聚起来变成脚下沉重的秤砣，不止让曾可妮被现实束缚住了手脚，还磨掉了刘令姿不顾一切的勇气。
她们变成了两个胆小鬼，永远忍不住在分开后想念对方，永远忍不住想要见面，真正见到面了却又没有勇气开口，只敢聊些无足轻重的日常话题，不谈未来，只提当下。
就像现在刘令姿在厨房跟她说话：“曾可妮，你感觉自己胖了吗？”
“怎么？”
“我今年回成都，跟着我爸妈到处走门户，一个假期过去……昨天上秤，胖了五斤。”
曾可妮蹲下来拉开行李箱拉链，把家乡土特产一样样拿出来，同时回应她：“巧了，发姐也带着我到处蹭吃蹭喝，但说真的我其实……你懂的。”
“呵，一斤肉没长。”
刘令姿冷笑，早该知道粉丝分享在网上的repo不能全信，曾可妮那张嘴，全信就有鬼。
“但我的马甲线的确是不太看得见了，练一个星期左右差不多才能回来。”
“你……打扰了，普通如我不配跟你比，你只配跟你自己比，孤芳自赏~独自美丽。”
“差不多就行了哈，你怎么是这种人啊？”
话音落下，曾可妮刚好把土特产一股脑全塞进了冰箱，此时两只手全是香肠腊肉的味道，厨房唯一的水池被刘令姿占据着，正在用海绵仔细认真地……刷碗，曾可妮懒得去洗手间，干脆直接从身后将刘令姿半拥进了怀里洗了手。
流畅的洗碗动作瞬间僵硬了几分，曾可妮瞬间反应过来姿势暧昧，只能硬着头皮把双手清理干净，正要撤离时耳边传来怀中人如蚊蝇的细碎声音：“你就不能……等…等一会再说吗？”
刘令姿在撒娇。
曾可妮立刻知道她误会了，或者说刘令姿晚上来找她，心里都非常清楚总归是要做点什么，只是时间早晚问题。
歪头确认过她的侧脸没有流露明显不高兴的表情，曾可妮放心把手环在了刘令姿的腰侧。
“你弄你的，我不会影响你的。”
这么说着，手掌同时沿着腰腹向上往轻抚，嘴唇埋在颈椎骨附近摩裟。
她们有着最适合用此般姿势亲昵的身高差和体型差，被抱的那个只需要略微弯腰，抱她的那方就能够得到。
曾可妮将吻落在上面，呢喃低语：“怎么没把要交换的项链戴上？”
略带埋怨的语气在轻柔的动作间变成酥酥麻麻的痒，瞬间叫刘令姿红了整个耳廓，故作镇定地往远离灶台那侧挪动：“项链在我大衣口袋里，你现在就可以去拿。”
“不着急，先吃点东西…填饱肚子。”
曾可妮意有所指的表述方式更是让她腿软，刘令姿手里筷子一滑，分量足够五人食用的半包面条就这么全泡了水。
“挂面是不是下多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算了，”曾可妮将她翻过来抵在远离火源的瓷砖台面板边缘，低头贴着她的脖颈锁骨厮磨：“正好煮久一点。”
刘令姿用掉自己残留的最后些许理智，伸出手臂把灶台中火调整到小火的状态，煮开面条需要不断用筷子搅拌，时间也只需要三到五分钟，她这样的煮法一定会把一大锅面条煮成坨浆糊，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“我其实……有点想你了。”
刘令姿被曾可妮罕见直率的态度取悦到一塌糊涂，服帖地被抱坐在台面上，服帖地将黑色的打底裤脱到脚跟，再服帖地……
由对方的娴熟动作牵引着节奏，投入到另一种意义的“填饱肚子”中。
在煮面的时候做的确是失了智，那一大锅面条在十分钟后被捞出来，凝固成了大坨大坨的块状，惨不忍睹。
不仅如此，打碎的鸡蛋也没时间搅拌均匀倒进去，孤零零地晾在碗里。
两枚鸡蛋用平底锅煎一煎还能吃，至于那一坨挂面……
垃圾桶是它最应该呆的地方。
最后她们还是靠点外卖解决了晚饭，点的是刘令姿耿耿于怀好一会儿的……
两碗清汤挂面。
f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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